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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自从规划国土资源局规划勘测设计院院长王学斌和陈海善，出现在南滨市新元置业有限公司，以创新“板式结构设计”技术为由，给董事长总经理陈立新施加压力以来，董事长总经理陈立新就不能目视无睹他们的存在，对陈海善的主动联系不得不理。这个顺风驶舵的人物，对南滨市新元置业有限公司的青睐，超乎实权在握的官老爷威严，是因为他知道陈立新的人缘关系：陈立新不但在建设委员会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发展计划委员会也有知己知彼的老同事，在市委市政府更是有说话管用的人，并且陈立新的南滨市新元置业有限公司的“海滨庭园”项目，是市政府当年的重点建设项目，其中对他们拱手可得的利益，是不轻易放过的，而他们想从南滨市新元置业有限公司的“海滨庭园”项目中捞取一笔，自然，他们采用的方式方法就不能跟其他项目投资建设企业单位同时而议了。因而陈海善就变成南滨市新元置业有限公司的常客，按他个人的说法，他就是南滨市新元置业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陈立新的朋友。因为陈海善以规划国土资源局规划建管科受理项目规划建筑设计报建方案审批的工程师身份主动巴结，出于他的热情和对自己公司项目报建进展的拷量，董事长总经理陈立新，也诚心受领他这份人情，接受他帮其朋友的公司通过立项的要求，出面跟市发展计划委员会的老同事沟通，为陈海善争取两个立项指标，总投资额约十亿人民币的项目。 陈立新大陈海善二周岁，他的一生与吴瑣余一样，有许多奇遇。出生在革命家庭的他，父亲是地方政府领导机构的人大代表和政协常委，原本他是有机会在城市享受生活和接受优越的教育资源条件的，但因父亲公正不阿的个性，厌恶专制官僚作风，而辞职带子女回农村务农。因父亲回农村后秉性不改，继续为民众请命，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充当下放农村劳动改造的各级走资派、五类分子的保护伞，而得罪了某些领导层，家庭遭受打压，子女前途渺茫，恢复实施高考制度后，他得以考上大学，攻读室内设计装饰专业。还没毕业就被执政党选拔为重点培养对象，二进党校研修《政治与经济》、《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等有关资本主义文献。八二年安排进入市级领导机构的发展计划委员会实践工作，前途一片光明。而他不珍惜这一前途无量的美好机会的原因，也许是出自于父亲的个性，不习惯官场潜规则，敢于出面否定害民利己的个案，得罪了上头，被下放到孤岛农场工作。因对自己降职处理表示不满，同时为了适应时代发展的需求，自行辞职下岗，从事个体职业，八十年代中期在海峡两岸承包宾馆餐饮业经营，继而创立南滨旅游饮食服务有限总公司，下属有旅游宾馆服务有限公司，餐饮物资经营有限公司。经过几年的艰苦奋斗后，于九十年代亚洲金融危机来临期间，创办南滨华南职业技术培训中心（学校），继而创立南滨广厦装饰工程有限公司。 南滨市新元置业有限公司创立于亚洲金融危机后期的新世纪前一年，股东为：南滨旅游饮食服务有限总公司，包括下属旅游宾馆服务有限公司，餐饮物资经营有限公司。南滨华南职业技术培训中心，南滨广厦装饰工程有限公司等，组成南滨市新元置业有限公司股东董事会。“海滨庭园”项目的七十八亩土地，是经过规划国土资源局土地交易中心拍卖的原无线电七厂的生产基地，变更为商住用地。 业内人都知道，城市规划用地的本身，把生产用地变更为商住用地的难度有多大。严格来说，生产用地绝对不允许变更为商住用地，但由于无线电七厂受债累累：改革开放初期为响应改革开放政策的实施，与香港所谓的企业合作，香港方面负责提供电子设备技术作为固定资产，乘机以废当好，以次充优，提供作为合作条件，以此评定价值，要求中方以土地抵押作为合作诚信，确保本身的利益。封闭几十年，实行计划经济的中国企业，对进口机械设备和技术的崇拜性与青睐，是人人皆知的，他们不但以高兴万分的心情，诚恳的态度接受香港方面的要求，还把外资企业商人当神明一样奉承孝敬，生怕他们撤退不肯加盟，不但乐意与港商签订以土地抵押合作合同，还赠予他们政治荣誉，收编入政协委员。国营企业就这样在九十年代前期，普遍被所谓的外资企业商人，瓦解了组织经营结构，占有了国营企业的优势。由于公与私的结构经营模式，代替了国营企业的专属性，无可置疑地要出台的企业法，赋予了国营企业自主权的同时，也赋予了利益分配的主动权，致使国营企业的发展公益基金，变成空谈，到九十年代上中旬，中小型国营企业已成为一个空壳，基本普遍瘫痪，员工工资不但发放不出，人员四散求生，实质物也不抵债，到亚洲金融危机期间，更是负债累累，唯一有价值的，是经营场所的土地。为了控制国有资产和土地不被非法流失始尽，各级政府成立了国有资产委员会和土地交易中心，统管当地的国营企业资产土地，以便控制精明的外资企业商人，以法律依据通过法院单方划拨国有资产和土地。凡属国营企业的经济纠纷，都必须经过国有资产委员会审核，涉及土地抵押又经过法院判决的，交由土地交易中心公开竞价拍卖。南滨市新元置业有限公司的七十八亩项目土地，就是如此获得，并得以改变土地用途性质的。 说起南滨市新元置业有限公司的发展，我们就又得从董事长总经理陈立新说起。 陈立新，一米七六的体育运动健儿身材，宽阔的胸膛，细小的腰肢。不管穿着什么衣服都无法遮掩他这一身体特征；俊俏的脸型，髭须胡子类似战争年代的周恩来；粗黑的西装头发，往左一边梳理，没有分界；眼眉也是粗黑的，但没有周恩来那么浓厚；小眼睛闪烁着智慧过人的光芒；挺直的高鼻子；厚嘴唇，开口成章，条理分明；为人正直憨厚，实事求是，公正不阿的个性；敢做敢当，有一股正气凛然的大丈夫气概，刻苦耐劳，任劳任厌的奋斗精神。在市政府发展计划委员会负责受理立项审批工作时，正因为他这一个性使然，敢于对市政府当年的所谓立交桥（实质是高架桥）项目建设提出重新论证建议。此项目是当年的市长指示规划立项的，项目地址位于康顺路与山川大道的交叉路口。此十字路口是旧市区向新的开发区发展，是旧市区的跃进路接连山川大道，而形成的交叉路口；康顺路东西延伸，向东穿过人民大道接连海滨大道，向西连接霞光路，新旧城区交通网络四通八达，畅通无阻。根据城区居住人口和社会发展的流动性情况和本市建设现状的需求，这个中等级城市当年，立项建设立交桥是多余的规划项目，只以公共汽车站位于康顺路的右侧为藉口，就投资将近一亿多元人民币的资金，建立一座没有现实用途价值的立交桥，也许还缺乏客观现实说服力，但只因为项目是市长指导立项的，而没有人提出异议。陈立新新官上任三把火，初来乍到胆大包天，凭着一股热血与实事求是的态度，竟然敢拍老虎的屁股，提出个人的看法，建议对此项目重新做出论证。对于此项目来说，包括分工专管城市建设的副市长在内，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市长樊志光，为了显示业绩，争取连任所采取的一项措施，根本不考虑城市建设现状与城市人口容量流动性的需求，而单方面做出的决定。如果以立交桥项目设计定案，也许还可以发挥其迟到的作用，毕竟，城市建设始终都是要发展的，城市人口会越来越密集，流动性的需求会越来越接近需要立交桥的存在。遗憾的是：项目定案是立交桥，而实质设计是高架桥，不但不能发挥疏通交通要道的作用，而是堵塞路面影响交通要道的畅通，给交通增加压力，这种盲目的，缺乏专业知识水平，名不符实，目光短浅，没有前瞻性思想理念，劳民伤财的项目，人们竟然也争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以为然。就如对生长在自己身上的毒疮一样，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让其自然成长。一旦有人认定它的毒性，捅破它挤出毒疮的浓液来时，大家都双手称赞此人的为人态度，为民请命的精神可加，方式方法理智可靠了。因而，立交桥项目就这样被拖延下来，市长知道理亏，也不敢公开强调立项建设。但陈立新这个计划委员会负责立项审核的人员，从此成为市长的眼中钉，他因得民心而招祸。这个老干部极力推荐的执政党重点培养对象，就这样无缘无故地被撤销其资格，失去在城市工作生活的机会，下放到孤岛农场接受贫下中农的思想教育。第二年，此项目照样立项实施。到陈立新经历磨难后，以企业法人的身份重新回到自己曾经工作生活的城市时，康顺路与山川大道十字路口的立交桥（实质是高架桥），桥底中央由水泥混合沙浆凝结成一个大花圈，在高架桥的遮罩下漆黑一团的圈内花草，生死参半地种植在那里无人打理，花圈周围成为农民工找工作的集结场地，桥底角落阴暗处，变成流浪汉和农民工混乱居住场所，汽车竭尽全力爬上多此一举的，提高一个层级的，同样是十字路面的高架桥唯一的桥面上，加足马力，东西南北轰轰隆隆地慢慢通过，公共汽车站的出路口被堵塞，变成一个死角，不得不考虑搬迁，所谓的立交桥也在新市长上任主持工作后，列入改造拆除的计划内。原市长樊志光由此成名为“专职寻找工程承接市长”的称号流传民间（因为他在职时所属市政府立项的建设项目，包括所谓的立交桥项目工程，都由他的侄子总体承包后再转手发包）。让人们心目中当年的英雄，听到了不知是喜还是忧，觉得自己当年的牺牲是值得还是不值得，无法下定论，但现实让他不得不发出一声感叹：社会主义政权是决定一切成败的重要因素。 陈立新从执政党的重点培养对象，变成个体职业者的方式维持生计，也是樊志光市长的权力使然。下岗初期，他的思想是迷茫的，身无分文，毫无目标，只是生存本能的需要，让他空荡的思想不断地游荡。那年，是中国十三个沿海城市宣布向外开放的第二个年头，也是特殊政策允许南海宝岛实行外贸经济的盛世时期，进口家用电器，进口小轿车，进口钢筋建筑材料胶合板等，指定在海岛上交易，岛内岛外，全国各地，各省市企事业单位，甚至个人，都为这一贸易涌向这个南海宝岛来，赚取这些贸易材料差价的利润，而陈立新作为本岛人，这一优先机遇不利用，不参与，也没动心，他是个脚踏实地的人，对磨嘴皮，靠不烂之舌，说动人心的事儿没入行，他尊重自己的专业，学为所用，他在海峡岸边的县级城镇从事个体装饰业，专为家庭装饰设计，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 他从事个体装饰业也是一个偶然。这天，他以一个被降职受处理到农场普通职员的身份，返家探亲，意欲告慰父母，说明自己的去向。回到海峡岸边，看到车水马笼，人山人海的贸易大军，在海峡岸上轰轰烈烈地谈交易的情景，想到自己本身的失落处境，也奏一会儿热闹，走进人群中去，这里探听一下情况，那里探听一下情况，结果把自己赶路的时间耽误了，由于肚子饿，计划口袋中的费用也用去了一半，更令人担忧的是，剩下的积蓄，己不足够继续赶路的费用，又是夜半零时过后，误过了班车的时间，寄宿旅店宾馆，再没有奢望，他站在十字路口东北方位的广场内，正在徘徊时，突然发现这个现代建筑规划的城镇里，运动场隔壁北侧的院子内，还有一座原始时代的荒废茅草屋，远远看着黑暗暗一片，他绕道走过去，看到茅草屋左侧就是该单位的大门口，茅草屋在围墙内，大门口有岗位把持着，大门口右方立柱挂着“南海县人民武装部”的门牌。看到有人走进去，门卫岗在值班室里毫无反应的情况，急中生智，他也随从人们的身后混进武装部内，沿路走到茅草屋前。 茅草屋占用面积大约七百多平方米，坐东向西，南北构成，面朝通往海峡码头的大公路，砌墙相隔，远远看去类似一条黑色长龙。茅草屋顶被野鸟家鸡爬抓得缭乱四散，背后是一片甘蔗园地，由山楂花护围起一条大通道，与武装部办公楼和办公楼前的果树园地相隔，武装部食堂位于茅草屋北侧的通道西边，东边也是由山楂花顺路围绕成严肃整然的家属住宅区，与三层别墅式办公楼，及前后构成的整体庭院宽大美观。只是一片狼藉，空无一人的茅草屋，对这个优美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这里分明是放荒待拆重建的地带，只有围墙内边缘，用砖头和仙人掌围栏成方格的菜园地，说明还有人走动。 陈立新毫不犹豫，迈步跨进一间门板损坏在地板上的房间里，看到室内的墙壁平坦白净完好，就把掉落在地面上的门板搬进室内，放置在靠北的墙体边缘，顺手在门口的地板上，抓起一把被野鸟家鸡爬抓下来的茅草稿，用力擦干净门板上的黄泥巴，就此寄宿在茅草屋里。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就此一宿，竟然是他在这个县城镇创业的开始。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陈立新就跨步走出茅草屋，意欲乘早无人离开这里。可他还没走到十步路，就被一个大约五十岁出头，上身穿着白衬衫，衣襟套进陆军裤头内，由恒红色的皮带扎实在腰间，显得书文得体的男人，站在围墙内边缘的菜园地前的路面上，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方正的国字脸，梳洗整齐干净的西装头发，自然地微微盖上宽阔的额头三分之一，浓眉大眼，闪烁着善解人意的光芒，挺直的鼻子，厚嘴唇，发出的声音憨厚温和。 “您昨天夜晚在这里露宿呢？” 因为茅草屋是放荒无人来往的地方，他看到他有点惊奇地问。 “是的，我因误过了班车的时间……”陈立新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说。 “您从哪里来？口袋中缺少费用了吧！这种地方怎么能住宿啊！”他用温和的目光注视他一会儿：看到他约一米七六的匀称身材，下身穿着灰黑色西装裤子，上身套上奶白色衬衫，整齐干净的西装头发，俊俏的脸型，小眼睛炯炯有神，挺直的高鼻子，厚嘴唇，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态，把刚毅果敢，又通情达理的形象，显露出来，让他断定他是个有教养的正直青年，因而他用关心的口气说。 “是的，我是从岛上回家探亲，因事担误了。”陈立新没有隐瞒自己的窘迫境况说。 “您在岛上从事什么工作啊？生活很苦吗？”听说连路费也奏不足回家探亲，他就猜想说。 “我是被降职处理，下放到海岛农场去报到的，还没有正式上班，顺便回家探望父母。”陈立新听到他如此善解人意的温和态度，知道自己遇上善良的好人的同时，心底里对他也表示敬重，因而，他把自己的遭遇实话实说。 “您原来在哪里工作？为何被降职下放海岛农场啊？”他油然地从心底里，对这位青年的遭遇深感兴趣，因而想了解他多一点情况。 “我原在南滨市发展计划委员会，负责立项审批工作，因建议市长指导的一个项目重新考察研究，而被降职下放海岛农场的。”陈立新从话语中，听出他关心自己的本身，有一股正义感的成份，出自于对事物的正确分析，就说出自己的真实情况。 “岂有此理，市长指导的项目，错误的也不能说吗？”他有点激奋地说，“是什么项目啊？” “高架桥项目，以立交桥的名义立项。并且项目地点是在刚起始发展的开发区边缘，这是个发展还不成熟的居住市区，建设立交桥没有现实利用价值。我只是建议重新考察研究，就获得如此待遇。”陈立新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这叫官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我就是不想触摸官老虎的臭屁股，才要求提前就职离休的。”他说，“我今年还不到离退休的年龄，是这里的武装部原部长，现在以种菜为乐趣打发时日。如果您不嫌弃我唠叨，我们好好谈谈。”所谓的原武装部长似乎找到了知音，他抬起左手，顺方向指着茅草屋的走廊，示意陈立新到那里说话。 他先移动开脚步，还没等陈立新走上茅草屋的走廊上站定，他就说：“你今年多大呢？有二十五岁了吧！” “今年二十六岁了。” 陈立新最后踏上一步，站在所谓原武装部长对面的茅草屋走廊上说。 “难能可贵！像你这种年龄的青年人，为真理正义说话做事的不多了，你实事求是，敢于对市长指示立项的计划项目，提出不同的意见，真了不起！”所谓的武装部原部长，从心底里对这位青年表示尊敬，“到我家里去坐一会吧！”说着，他就转身离开茅草屋的走廊往前走。 陈立新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仍站在那里迟疑。 “迟疑什么呢？难道你也把我当成官老爷避嫌吗？”他感应得出他在为难，因而他调回头对他说。 “没有！我怕影响你们……”他说。 “没有就走啊！”他说，“影响我什么呢？我的爱人和小女儿这时候都去上班了，其余大女儿两个在部队就职，一个在外地工作，只有我一个人在家！”这时已是早上八点过后。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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